Camellia

洁癖

魂灵秘会:挽歌

根据夜莺皮肤和蔷薇少女水银灯角色歌《彼方からの镇魂歌》写的。
预警:两个夜莺,精分注意,文中含有怪力乱神描写,含有水银灯出场方式的捏他(大概?不记得是水银灯还是恶魔晓美焰…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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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挽歌

她走在美的光影里,似无云的夜空,

繁星闪烁;

明与暗的最美的形象,交会于,

她的容颜和眼波,

融成一片恬淡的清光,

浓艳的白天,得不到的恩泽。

多一道阴影,少一缕光芒,

都会伤害那难言的优美,

美在她绺绺秀发上,

飘荡在她的腮颊上,

洒布柔辉,

愉悦的思想在那儿颂扬,

这神圣寓所的纯洁、高贵。

那脸颊、那眉宇,

幽娴、沉静,

情意却胜似千言万语;

迷人的笑容,灼人的红晕,

显示温情,伴送着芳年,

和平的、涵容一切的灵魂,

蕴蓄着,真纯爱情的心田!

——拜伦《她走在美的光影里》

当她一袭哥特式的丧服出现在世人眼前时,闪灵猛然想起了诗歌中所描述的绝色。

三天前,夜莺生了一场病,醒来后性情大变,迷恋上了做衣服,一改往日白衣如雪的打扮,每天穿着不同款式的哥特式礼服,盈盈款款显露身姿。而她原本残疾无法行走的双腿,也在一夜之间奇迹复原。这等怪事,让岛上的每个人啧啧称奇,就连与夜莺关系亲密的闪灵和临光,也都不清楚箇中原因。

秋日的天空宁静高远。

高级资深干员宿舍。

“你很喜欢这身衣服?”

闪灵看着在落地窗前涂指甲油的少女,黑色的指甲在阳光照耀下,神秘之中又透露出一股冷艳。

“不美吗?”夜莺回眸望她,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媚,宛若莺咛燕啭。

“不,你很美,只是……”闪灵轻轻吸气,淡淡地说:“这不像你。”

夜莺微微蹙眉,眼睛渐渐变得黯沉。她施施然起身,来到闪灵的面前,沉声说:

“那怎么样才像我?坐在轮椅上一副羸弱、楚楚可怜的样子?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闪灵慌张地说,面露愧色,“抱歉,是我失语了。”

夜莺瞅着她,眼神幽怨。

只有两人的宿舍顿时安静得诡异。

“丽兹——”闪灵抓住她的手臂,不安地说:“万圣节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

“什么都没有,只是我的心境已和那时不同。”夜莺松开她的手,向着门口步去。

“今天周末,你去哪里?”

夜莺回眸瞥了她一眼,淡淡地说:“今天轮到我值班。”

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闪灵皱起眉头,夜莺的改变实在令她迷惑不解。慢慢地,她的神情愈来愈凝重。

这件怪事还得从三天前,即是万圣节那天说起。

自打夺回龙门后,罗德岛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,时逢万圣节,为了转换众人的心情,阿米娅便和博士商量隆重庆贺万圣节,凯尔希也同意了他们的提议。

罗德岛被装饰得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氛,铺天盖地的恶魔、巫女、黑猫、南瓜、吸血鬼元素,仿佛进入了一个诡秘的世界。

和外面热闹的世界形成对比,罗德岛内的疗养院显得清冷寂寥。

沉静美丽犹如人偶的少女捧着华丽的黑色长裙,捏着纤细的针,一针一线密密缝合,她要亲自给自己缝制万圣节的装扮服饰。想到今晚的秘会,她的内心不禁汹涌澎湃,唇角露出一抹宁静的微笑。

等到落日熔金,余晖吻别大地之时,那个人就会来迎接她,带她去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隐秘之地。

她静静等待着,只属于她们二人的、永恒的夜晚。

时间缓缓地流淌。

日沉西山。

在护士的帮助下,夜莺换好了刚缝制好的哥特式丧服,柔软的绸缎,华丽的刺绣花纹,紧缚的束腰,繁杂的褶皱和简约的线条堆出一股浓烈的古典美。

她坐在轮椅上,静静地望着门口,萧瑟的秋风侵袭她单薄的身子,可是她一点都不介意,她只想第一眼就望见她。

可是她等啊等,那个人依然没有回来……

就像是梦中反复出现过的场景,她在空荡荡的庄园里,孤独地等一个人回来。

夜色很静。

昏黄的光线中,她美得就像是一个人偶,雍容沉静的气质,混合着淡淡的忧郁。如波浪般的金色长发垂地,脸颊两侧垂下两缕秀发,肌肤凝脂赛雪,一双美目半阖,依然可见眼波如海,益发显得高贵典雅、天生丽质。她凝视着掌中的蓝色小鸟,若有所思。

“她还没回来吗?”玫瑰花瓣似的双唇轻轻低语。

她轻轻吹气,蓝色的小鸟幻化成南瓜灯人偶。

“她不会来了吗?”

南瓜灯布偶啾啾地啼叫,诉说着只有少女能听得懂的语言。

“是我苦恼自寻……”

南瓜灯人偶转瞬间化为一团幽蓝鬼火,她的眼泪落下,如看着蔷薇花枯萎死去的人偶,终于体会到了感情。

这时,远方响起了镇魂歌,美丽又残酷的旋律,由远及近,引导着她前往乐园。思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产生了扭曲,本应该迎来的喜悦也化为泡影。渐渐地,她的意识沉入海洋……

“没想到是这个时间了。”

今天傍晚下了班后,被一群小孩子拉去表演源石技艺。没想到回过神来,已经是这个时间了。丽兹由于双腿残疾,又有抑郁症,以致性格纤细敏感,这个时间没见到她,必定忧思顾虑、浮想联翩。思及此,她赶紧前往疗养院,甚至小跑起来。

还没到病房,只见一位护士急匆匆朝闪灵跑来,喘着气说:“不好了,闪灵医生,夜莺医生她……”

“她怎么了?”闪灵神色紧张地问道。

“你快去看看吧!”

闪灵连忙跑进夜莺所在的病房,只见夜莺昏昏沉沉地睡着,面容异常潮红,不时呓语,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当中。

“怎么回事,今天早晨明明还好好的?”

“夜莺医生今天傍晚的时候一直看着门口,在等你回来,想必是那时受凉了。”

握住她滚烫的手,那掌心传递的灼热温度让闪灵心惊,今早还亲昵地依偎在她怀里的人,怎么一下子又病倒了。

✲✲✲

梦与虚的空间。

月明星稀,莽莽苍苍的波纹随着月光推移,越过摇曳的端境。海域的彼岸,鲛人露出水面,悲伤地唱着蛊惑人心的镇魂歌,一边对月流珠。

南瓜灯挂满了树梢,夜风穿过断井颓垣,吹得烛台里的烛光摇曳。死寂的夜色中,不时响起几声怪鸟的惨叫,阴森森甚是吓人,多半是于夜间出来捕食的吸血蝙蝠。

如同被海妖诅咒、囚禁在海中古堡的公主。

夜莺咳嗽着,胸口的郁痛使她微微弯下腰,几缕鲜血洒落在雪白的裙摆上。看起来如此狼狈的她,却依然有一种难喻的矜贵,圣洁而不可侵犯。

“丽兹——”

“丽兹——”

仿佛是来自遥远国度的声音,由远及近,渐渐清晰。一片黑色的羽毛飘落在前,吸引了夜莺的目光,她不由自主伸出手,接住那片轻盈的羽毛。

簌簌——

越来越多的黑色羽毛,如秋天里的落叶,纷纷坠落,满地堆积。

在这堆黑色的羽毛中,一个黑色的人形缓缓立起。在橘色的光中,清晰可见是一个穿着哥特式丧服的美少女。那张脸映入眼帘的瞬间,她暗暗一惊,内心惶错不安起来。

“贵安,丽兹。”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双手提起裙摆,微微鞠躬,施施然向她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,姿态甚是优雅迷人。

“你是谁?” 

“我就是你啊,丽兹。”

“你是我,那我是谁?”

若这是泡沫的梦境的话,那么她……?

丧服少女的裙摆拖着沉重的铁链,走起路来哐哐当当作响,这让夜莺想起了往昔被俘虏的岁月,她的心骤然紧滞,仿佛是被钳住了一样。

那少女来到她的身后抱住夜莺,她感到就像是背后忽然长出了一双黑色的羽翼,将她毫无保留包拢起来。

“确切来说,和青鸟一样,我是自你的意念中诞生的,是另一个你。”

夜莺的眼中波澜不惊,平静地说:“那么,你到底有何目的?”

“我是来帮助你的。”

“帮助我?”

“对……”丧服少女兀自轻笑,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畔低语:“你的忧愁和叹息,我全都听见了,所以我来到了你的身边。”

夜莺沉默,眼神宁静如水。

“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。”发白的指骨轻轻刮过夜莺的脸颊,丧服少女呵气如兰,继续说道:“你渴望从那个不断浮现的身影那里得到爱,渴望被她拥抱着,可惜啊,你心里想着的那个人,此时说不定在拥抱着别人。”

夜莺闭上眼眸,在月光映照下,面色更加苍白。

“她们出双入对、并肩而行,互为彼此的光芒。而你被优雅地固定在这张轮椅上,只能希冀她偶尔想起你时,能施舍给你一点关怀。”

丧服少女微笑,带着三分嘲弄,七分怜惜,宛若玫瑰花的唇瓣离夜莺的唇片只有一张纸的距离。如此暧昧的距离,她轻柔的呢喃:

“难道、你的心里就没有恨吗?”

她在她的唇边温柔呵气,手指描绘那优美的唇形,如情人般多情。

夜莺抿紧唇片,身子微微后倾,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。

“你的友人——临光,她强壮、勇猛、正直,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,人人尊她为‘耀骑士’,而你羸弱、残疾、淡漠,是世人口中的‘美丽废物’。你讨厌自己残缺不全的生命,因为残疾,你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张轮椅,伸出手也牵不住那个人的衣袖,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;因为病弱,你常常被排挤出队伍,独自留在医疗部值班,即使你拥有卓越的源石天赋。”

“别说了。”

夜莺清冷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喑哑。这些话语就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利剑,插在她的心上。刻骨铭心的痛苦,使她失去了平时的淡漠。

“美丽的夜莺啊,这张脸,世间原本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你倾倒着迷,可惜啊,真是可惜……”
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
“把你交给我吧,丽兹。”

“然后呢?我又能得到什么?”

丧服少女优雅地淡笑,凝视着她说:“我会弥补你所有的遗憾,让你恢复你原来的姿态。”

“我原来的姿态……?”

“对,最初的最初,白恶魔的绝世风采不知令多少卡兹戴尔的名流贵族倾倒惊叹,就连那个人也不例外。最初的风景里,你也曾与那个人闲庭信步、草原策马,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丧服少女转过身去,遥望着逐渐变得诡异的绯红之月,清冷地说:

“这一切,你心里就不曾恨过吗?”

夜莺剧烈地咳嗽,带血的唇瓣流露出一抹艳色。她怎会不恨?她恨这阴影太暗,暗到就像灵魂,缠在她的附近。

她压抑着胸口的郁痛,唇角染着苦涩的笑意,眼神逐渐恢复平静。

“留得住的,赶也赶不走;不属于我的,便不强求。现在的我,只想从那些混乱的记忆中解放出来。”

“可是,你做得到吗?”丧服少女回到夜莺的身后,手指轻轻抬起她优美的下颚,“若是你做得到,你就不会不眠不休缝制这身礼服,将爱情期待;若是你做得到,就不会在她失约的瞬间怅然掉泪,衍生出了‘我’。丽兹,明明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孩子呢。”

一朵鲜艳欲滴的蔷薇花映入眼瞳,这抹赤色,多像记忆中挥之不去的——是那人深邃暗红的眼眸。

“恋爱与战争都是不折手段的。来吧,丽兹,向蔷薇立下誓约,向逆十字祈祷。”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了诱惑,“把你交给我,你会得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,包括那个人所有的爱,失去的记忆,还有健康的体魄。”

夜莺的身体轻轻颤动,她抬起手,隔着衣料摸到了胸前那枚真十字架,是那个人亲手为她戴上的。

她说,神爱世人,主会庇佑着你的。

可是啊,她的神明在何方?

在她被戴上镣铐,被人鞭笞虐待,被拖上战场,被迫分享生命时,她的神明何曾看过她一眼?

神啊,又怎会眷顾名为恶魔的萨卡兹人,背负罪业的萨卡兹人就算死了也只配钉在逆十字上。

一只冰冷的手探进了夜莺的衣内,徐徐摸索,将带着体温的十字架握在手里,稍微用力一扯,便与那白皙修长的颈部脱离。

“这枚十字架,何尝不是锁住你的镣铐?”说罢,丧服少女将那枚十字架扔进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壁炉里。

一瞬间,夜莺淡静的面容忽然掠过悲伤、惆怅,和迷惘的神情。她出神地看着壁炉中跳动的火苗,在恍惚的火光中,闪灵的脸浮现在面前。顷刻间,所有的思念满溢而出,她伤心地哭了。

“闪灵……她是我……”

丧服少女吻着她脸上的两行清泪,暗暗叹息,未曾见过阳光,便习惯于黑暗,一旦尝过幸福的滋味,谁又还会再去品尝那苦涩?

爱情啊,是诱人堕落的禁果。

“这里是哪里?”

“你不记得了吗?这是你和她一起躲过雨的山洞。”

夜莺环顾了四周,那堆乱石上,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。而在那个角落里,似乎还能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女子抱着娇弱的白衣少女,她们是孤独世界里相依为命的二人一体。

“接下来,你想去哪里呢?”

鲜红的花瓣纷飞,是她甜蜜的呢喃。

“是疗养院的中庭,还是……你和她初相遇的那个蔷薇园?”

恍惚中,夜莺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开满了蔷薇花的花园,一朵朵,一片片,持续着绽放,永不枯萎的常世之花。连绵的绯色,清丽的阳光,是梦中反复出现过的场景。

“这就是乐园吗?”

夜莺为眼前的景色所迷,祈祷梦境的休止符,不要落下。

丧服少女凝神望着掌心中的蔷薇花,唇角微微勾起,似笑非笑。

“拥有这份力量,只要我们想,切换到任何虚数空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。”

千片万片花瓣从眼前飞过,她们又回到了古堡里面。

丧服少女伸出手,望着她似水般柔情,微笑着说:“来,试着站起来吧。这个夜晚,只有你和我。”

伸出手,碰触到她的指尖,冰凉的,没有一丝温度。她的双眸粲粲如星,吸引着这世界全部的注视。夜莺看得入迷,眼神也逐渐温柔起来,就连角上的发带也盈盈有情。

“你就是我的黑色天使吗?”

丧服少女将她拉入怀里,在她耳边絮絮低语:

“如果你是恶魔,我便是天使;如果你是天使,我便是恶魔。”火光映着丧服少女高贵苍白的面容,她用诗人一样浪漫的语言诉说:“这是属于你我二人的、魂灵的秘会。”

轻轻地,摇曳着……

华丽的巴洛克圆舞曲响起,白色的恶魔与黑色的天使共舞……

在黑夜与白天混合的时分,钟声响起了,蔷薇花一片一片地凋零。

“好了,我们该告别了。如果你考虑好了,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,我的丽兹。”

轻轻地,吻了吻她柔软的额发。

“别走——”

夜莺抱住她的身影。

“别让我一个人,我请求你。”

你的双手,你的声音,你的容颜渐渐消失,将这虚无的世界拥抱,只为一起枯萎。

✲✲✲

    

枫叶如醉,萧瑟的秋风吹起,地面的红叶轻轻翻飞。

周末的医疗部。

夜莺在员工储物柜拿出白袍套在身上,来到了外科教室。她戴上医疗手套,拿起手术钳和手术剪,对着一颗仿真心脏模型,模拟搭桥手术。她虽然对人体结构和运作方式了如指掌,却不了解当代医疗技术和原理,对医疗机械仪器的操作也是生涩笨拙。

明明昨天凯尔希和华法琳医生才专门给她讲解了心脏搭桥手术,可是一旦实际操作,又是无从下手。

“明明只要……”

只要通过“望闻问切”她就能轻易诊断出症状,摸清病痛所在的位置,再握紧那根法杖,治愈病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。为何还要开膛破肚,穿针搭线,再密密缝合?她理解不了,实在理解不了。

她反反复复练习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“静下心来,忘记你的源石技艺,你能做到的。”

外科教室的门口,一个温暖犹如夕阳的声音响起。

“嗯。”夜莺轻轻回应。

时间缓缓地流逝,转眼已是下午。

“丽兹——”闪灵冲了咖啡进来。

“只需二十分钟,不,十五分钟……”

闪灵知道她工作时的性子,只好退回办公室,在靠窗的沙发上稍微眯一下眼睛。

“我成功了。”

夜莺盯着那颗仿真心脏,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做到了。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闪灵,出来办公室,却看到闪灵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她悄悄接近她,这张脸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,是她最初的感动,从年幼时便依恋着的人。

流光飞舞,细碎的阳光如旧梦。

她低下头,吻住那薄薄的唇瓣。触感很好,就像记忆中她在树下第一次偷偷吻她那样。

就那样沉沦在虚无缥缈的光之螺旋中,祈求这恬静的旋律永不停息。

可是,魔法解除了——

闪灵睁开眼睛,两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。

“临光她……有没有这样吻过你?”夜莺不慌不忙地问道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闪灵凝视着她,一抹红潮在白皙的脸慢慢晕开。“你是第一个敢对我做这种事的人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夜莺背过身,摸了摸唇片,脸颊也染上了灼人的红晕。

“陪我去一个地方吧。”

悠长的走廊。

日渐西斜,夕阳的余晖染红了走廊。正值下班时间,大规模的人流迎面而来,在夜莺出现的那一刻,人流“刷”地自动分开,空出前进的道路。这就是美女带来的便利,这些天跟在夜莺身后,闪灵深有体会。

原本就美丽动人的夜莺,恢复行动能力后,她的美就像完全释放出来了,不再是世人眼中那个忧郁自闭、楚楚可怜的病美人。“倾国倾城”——这种缥缈的绝色只存在于史诗当中。当她以哥特式丧服的姿态出现时,过去史书上的描述有了确凿的证据。

只是,夜莺依然是冷淡的,优雅得体的举止处处透露出骨子里的淡漠,直教人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玫瑰花捧在她的面前,只为搏她淡淡一笑。

她走在美的光影里,似无云的夜空,

繁星闪烁;

明与暗的最美的形象,交会于,

她的容颜和眼波,

融成一片恬淡的清光,

浓艳的白天,得不到的恩泽。

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,闪灵忽然又想起了这首诗。在白恶魔的绝世风采之下,罗德岛多少美人都黯然失色,而她也只是她身后的一道影子而已。

她们来到了一片墓地。

天色渐渐晦暗,景物俄膜,墓园里空旷寂静,阴森森让人不寒而栗。花木凋零,惟经霜的秋菊开得娇艳,给晚秋增添了一丝生气。夜莺蹲下来,将一朵白色的玫瑰放在一块空地里。

闪灵环顾了四周的环境,惊异地问道:“我们来墓园做什么?”

“你不觉得这里很安静吗?”夜莺幽幽地说,唇角含笑,“安静到仿佛世界只剩下我和闪灵两个人。”

闪灵眸色一紧,思绪一片空白。

这时,夜莺突然唱起了歌,是一种连闪灵也听不懂的语言。只是当她在这诡异静谧的环境中清唱,闪灵感到黑暗中有种难喻的颤抖在身体各处蔓延。

闪灵突然想起,罗德岛舰寸土寸金,哪来的墓地,这分明是丽兹编织出来的幻境。这段时间,丽兹古怪反常的行为已令她大惑不解,眼见这片荒凉阴森的景致,饶是她也不免冷汗涔涔。

“丽兹……”闪灵牵住她的手腕,说:“我们回宿舍吧。”

“你不是说过天涯海角都会陪我去的吗?”夜莺紧紧地盯着她,眼神幽怨。

寒冷的风吹起夜莺黑色的裙摆,在纯黑的环境里,宛若一个鬼魅。

闪灵一怔,“你……想起来了?”

“嗯,我什么都想起来了。”夜莺敛声静气,神情温顺淡然,伸手徐徐抚摸她的轮廓五官。“我记得我们的初相遇,记得你曾为我摘下悬崖边的矢车菊,记得你离开了我……”

闪灵的心跳漏了半拍,暗红的眼瞳映着她绝美的容颜,她难解的柔情。她原本觉得很高兴,可是转念一想,怎么自万圣节病了一场后,她的双腿不但奇迹复原,连记忆也取回了,这事愈发觉得古怪。

她皱眉,低声说:

“抱歉,那时我……”

夜莺用手指抵住她的唇瓣,不让她说下去。

“闪灵,能够再次相见我真的很高兴。”她痴痴地看着对方,忆起往昔种种,百感交集。“现在,我只想向你表明一件事,无论你的心境如何变化,我的心……与那时比,不曾有任何改变。”

闪灵先是一怔,但见她如往日一样温顺柔情,心中疑惑大减,不禁笑了笑。

“我变了呢。”

“果然……”夜莺的眼眸蓦地黯沉,背过身去。“你果然是爱她……”

“你、胡说什么呢。”闪灵将她的身子转过来,神色一凛,“你为何总觉得我爱临光呢?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?”

“……”夜莺沉默。

闪灵幽幽叹息,深深地凝视她。

“情爱之事,世人总爱捕风捉影,肆意歪曲,以致弄出事端。临光是我可以交付背后的朋友,我对她只有敬重,断然是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。”

“那你对我呢?可曾有过一丝非分之想?”

“有。”
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“很久以前。”

“很久是什么时候?”

闪灵的神色略显尴尬,“是你十三岁的时候。”

夜莺心中一动,两腮嫣红,浅蓝的眼眸却如海水般澄澈。

“你总是这样,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,总是不说出口。你不说,我又怎么会知道。”

“你要我怎么说?让我承认自己和卡兹戴尔那些登徒子一样,对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动情?”

夜莺抿着唇片,半晌,她继续追问:

“那现在呢?你说你变了,变成怎么样了?”

闪灵把她揽进怀里,回应着她深挚的期盼,缱绻的柔情。

“已经变成不是你就不行……”

也许年少时只是淡淡的牵绊,可是随着时光流转,这份感情与日俱增。她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个微笑,都牵动着她的灵魂,在心里刻得太深。

“这样啊。”

夜莺眸中盈满了迷雾般的水泽,她转过身,望着墓地前方的河水,隐隐约约有个穿着白衣的少女,裸足伫立在河流对岸。

“那就向我告别吧。”白衣少女露出宁静而寂寞的微笑。

夜莺读懂了她的唇语,唇角绽放出同样的笑容。这时,那少女隐去了身姿。

白色的玫瑰花在地面静静地躺着,一如城堡里的睡美人,不再醒来。梦开始沉寂,停滞不前。

我看到的是谁的梦?又是谁的死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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